关于90后创业死亡潮的思考：垮掉的一代 群鱼实验的牺牲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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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关于“垮掉的一代”的说法，每隔几年我们都会从班主任老师的嘴里听到。但其实，90后创业者的种种反常，其实是我们作为人都会有的正常的过错。只是由于投资人对少年天才的误读，让他们的错误更容易被包容，从而得到风投，飞上风口。

　　这些创业天才的陨落，不过是一场疯狂的群鱼试验。眼见他起高楼，眼见他宴宾客，眼见他楼塌了……

　　余佳文的1亿元员工分红成为空头支票;马佳佳的泡否已成泡影;温城辉的礼物说开始大量裁员;王凯歆的神奇百货楼起楼塌;而强亚东的一朵棉花，则已成为淹没在同类产品中的一朵浪花……

　　当众多90后创业者走下神坛，我们不禁要问，90后创业者，是否已经成为垮掉的一代?

　　天才传说

　　国人总是迷信天才的传说，细细想来，众多90后创业者的出场，多么像是仙侠小说的桥段。但见那少年风姿卓然，根骨清奇，天生拥有星辰之力……

　　

　　马佳佳是2008年云南省高考语文状元，一年多时间就带着Powerful(泡否)情趣用品店，从北京东五环传媒大学旁的小吃街上二十平方米的小门脸一路“杀”到了三里屯商区。

　　媒体在她身上贴上了太多标签：“童颜巨乳”、“90后”、“创业新军”、“情趣用品商”、 “性解放者”，这些词汇将她推上了一个与自身年纪并不相符的高度。

　　余佳文高中就自学编程开创了一个高中社交网站，2008年网站盈利，十八岁的他就已赚得人生第一个一百万。2012年8月，余佳文团队研发的“超级课程表”获得第一笔天使投资;2013年1月拿到第二笔天使投资;2013年6月获得千万元级别的A轮投资;2014年11月获得阿里巴巴的数千万美元的风投。

　　强亚东大学期间成为百度成都志愿者贴吧吧主，并成立了两个公益组织，组建了一支20多人的核心团队。2011年，年仅20岁的强亚东被薛蛮子看中，成为薛蛮子成都粉丝见面会的负责人。2014年，由强亚东联合创立的互联网餐饮品牌“叫个鸭子”在半年时间迅速引爆。同年7月估值5000万，7月底完成600万元的天使轮融资。2015年，强亚东创立家纺品牌“一朵棉花”，并于同年4月拿到500万元天使投资，投资方包括滴滴打车天使王刚、唐彬森、中欧挚盈和天使汇。

　　温城辉高中主办校园纸质杂志并获得第一桶金，大学创立的校园明信片品牌“绘城印象”销售出100万张纸质明信片，并多次得到新华社、南方都市报等媒体的报道。在22岁就拥有了估值10亿的电商公司“礼物说”。

　　而1998年出生的王凯歆更是一度被视为“商业天才”。2016年1月，王凯歆参加《我是独角兽》创业真人秀节目后迅速走红，“神奇百货”获得经纬中国领投、真格基金与创新谷跟投的2000万元A轮融资。

　　天才跌落

　　而这些天才跌落神坛，似乎又是注定的事。

　　这些年轻的创业者早早被捧上神坛，年轻的内心，止不住膨胀的欲望。这场资本的狂欢，让他们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成为无所不能的神。但所有人都忘了，他们终究是人。

　　拿了阿里千万美元融资的余佳文，至今没有弄清超级课程表的盈利模式。每当媒体询问到“商业模式”“盈利情况”之类的问题，余佳文总会变相绕过这个问题，或者以“怎么赚钱关你鸟事”这样孩子气的回答来一笔带过。他所承诺的1亿元员工分红早已成为空头支票。当媒体对他曾经夸下的海口进行口诛笔伐时，他的回答也只是非常孩子气的一句“食言了”。

　　但这不是余佳文第一次食言了。有内部员工爆料称，他在2013年宣称已经获得千万美元投资，其实只有几百万，还故意含糊千万人民币和千万美元的差别。2014年宣称拿了阿里巴巴千万美元，但实际上只有几百万美元。一直号称拥有的数千万用户，其实才刚过百万级，而且活跃度低得吓人，一个学校一个活人都没有。

　　这一点从他在媒体采访中透露的话语也可见端倪。早年他声称高中卖掉的社交网站赚了20万元，有次说漏嘴又变成了5万元，到后来又变成了100万元。

　　至于他学历造假、营收造假的黑料更是层出不穷。

　　而生于1998年的王凯歆，更是在网上引起舆论热议。2016年，GQ一篇名为《17岁CEO王凯歆：风口少女的神通与孤独》的文章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。文章中，一个不懂市场，不懂管理，我行我素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，甚至连衣服都不会洗的少女总裁让大家大跌眼镜。

　　她沉浸在自己天才的幻想中，在员工因为受不了她的任性无理纷纷辞职以后，她在微信的朋友圈里写，“天才千万不要去迎合笨蛋，否则他们会觉得你连他们还不如。天才的内心本身就是与世隔绝的，孤独得只剩下自己的影子。”

　　她看颜值招聘员工，向投资人伪造平台成交额，向外界声称的60万注册用户，实际在当时不到30万。

　　虽然文章难免有偏颇之嫌，但在这些所谓的90后天才创业者之中，用伪造的数据欺骗投资人的确不在少数。并且，很多光是听上去就像是空谈。

　　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曾经坦言自己是很想投余佳文的超级课程表的，但是当余佳文告诉他，“我明年一定要拿出一个亿的红利，一个亿的利润，让我们的团队进行分配，让他们开心一把。”他就立刻收手了。

　　“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，吹牛的感觉。一个连商业模式都没有的创业公司，第二年拿1亿红利分配， 这个从商业看来，马云、马化腾都不敢说。”俞敏洪如是说。

　　但问题在于，这样一个个赤裸裸的谎言，投资人为什么要纷纷买单，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“天才”?

　　群鱼实验

　　我们制造天才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内心对天才的崇拜。因为缺乏归属感，我们总需要崇拜着谁。个体都是孤独的，认同于一个组织，也就有了归属感。

　　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实验：某种群居的鱼，他们总朝着一个方向前进，研究者将一条鱼的脑袋砍掉了，虽然头被砍了，但这条鱼还能游一会儿，而且游动时非常疯狂，杂乱无章;但有意思的是，这群鱼会跟着这条没有头颅的鱼行动，于是他们整体上显得非常疯狂。

　　作为一个中国人，大环境让我们早就习惯了听从。那么听谁的呢?一般人会选择听从最坚定的声音。

　　心理学家武志红曾经讲述过他一个开公司的朋友的案例。这位朋友曾经非常受风险投资的青睐，但后来风头却决定停止继续投资。在这个朋友仔细分析了各种原因之后，一个非常荒唐的原因反而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。

　　在风投界乃至管理界都流传这样一个说法，卓越的CEO常常是孩子气的。什么是孩子气?就是蛮不讲理，不沟通，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，如有不从就大喊大叫乃至威胁。

　　这位朋友也曾这样。开董事会时，一般的CEO对风投毕恭毕敬，但他不同，常常对他们说“闭嘴!你们什么都不懂!”看起来这会带来一些矛盾，但他却发现风投的人喜欢他这样。他们将此视为意志坚定，有决断力。

　　所以，当他的性情发生改变，开始向内探寻自己，虽然他意志依然坚定，但他开始聆听，开始沟通。风投就开始恐慌起来。他们甚至委婉地质疑过他，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热爱他的事业。

　　显然，90后CEO的孩子气表现，完全符合这条“卓越CEO”的定义。甚至，GQ写的《17岁CEO》中的王凯歆还出现过这样一个极端的故事：助理林青领着王凯歆去打车，王凯歆不到落客区，半路上看见空车就想上去，没有车肯停，林青说去排队，王凯歆立刻嚷了，“凭什么!那帮普通人排队，凭什么要我排!凭什么要我跟他们做一样的事!”

　　诚然，90后创业者有着自身宝贵的特质。他们乐于接受新鲜事物，更懂年轻人的心理。但他们在创业经验上的短板，是难以用他们看似坚定的作风弥补的。风投拥护孩子气的创业者，就如同群鱼实验中跟随无头疯鱼的群鱼，是很容易迷失的。

　　滴滴打车天使王刚曾这样评价过强亚东：“有90后独有的人格魅力和领导力，做事有情怀，做啥事我都愿意投。”这样的评价，已经无关理智，但商业，终究是理性的。不理性的人，终将付出代价。

　　利益的选择

　　当然，风投选择90后创业者，其实也是出于利益的必然选择。究其原因，在于天才是我们全体自恋的产物。

　　我们都曾在心中幻想自己是神，世界为我们而转动。而他者是我们内心的镜子，当这样一个天才出现，我们很难不投去关注的目光。这也是为什么天生异能的仙侠小说能够畅销的原因。

　　资本总是闻风而动，大家喜见天才，那么就造出天才给大家看。这样一来，他们投资的项目，才有大家所关注的噱头。

　　在王凯歆被批专横跋扈、搬家裁员、数据造假后，一篇名为《还记得王凯歆吗?只有这位投资人未曾消费她，还出言提醒“别被忽悠了”》的文章开始在网络上反复出现。

　　文章中，这个“唯一没有消费她的投资人”林劲峰指出，投资王凯歆，只是风投“早已算准的，一步十拿九稳的棋。对于风投来说，第一年花了几百万元，就算投资不成功，可以权当做了广告，况且最后也达到了他们想要的‘创业者红了，投资人也红了’的效果”。

　　诚然风投会有利益上的考量，但讽刺的是，文章紧接着就开始讲述这位投资人的创业经历。洋洋洒洒，俨然一篇林先生的传记。这样一篇文章，很难不让人生出他是借机炒作，消费王凯歆的怀疑。

　　回归理智

　　关于“垮掉的一代”的说法，每隔几年我们都会从班主任老师的嘴里听到。但其实，90后创业者的种种反常，其实是我们作为人都会有的正常的过错。

　　只是由于投资人对少年天才的误读，让他们的错误更容易被包容，从而得到风投，飞上风口。当这些不成熟的商业模式面对现实的考验，当所有的非理性被理性所检视，他们自然溃不成军，败下阵来。

　　王凯歆的神奇百货实则是“负重”版的代购。团队在淘宝和阿里巴巴上搜寻迎合青少年的商品和店铺，对商品图片重新加工，擦除店家的水印，添配文案，发布在他们自己的平台上。顾客下单后，他们再根据订单一件件去淘宝和阿里巴巴上购买。为了吸引用户，原价转销还补贴邮费，赔本赚吆喝。

　　强亚东的一朵棉花定位高端，产品设计却偏向同质化，定价偏高，在同类产品中毫无竞争力。

　　就连最近大热的喜茶，虽然生意火爆，会营销，但却有着网红产品的通病，产品单一，后继乏力。当大家厌倦了拿着喜茶拍照，喜茶就会变成下一个“叫个鸭子”。风光过后，只剩下一地狼藉。

　　作为创业者，面对风投打的都是概念，如果不能将背后的一整套大逻辑想清楚，明确自己的项目从商业模式上最终能否走通。没有清晰的商业逻辑，是打动不了投资人的。就算魅力超群，凭着一腔热血感动了投资人，也感动不了消费者，最终只会在现实的考验中摔得头破血流。

　　而投资人，则更需要理性对待创业者与创业项目，不要试图去把谁推上神坛，毕竟，神只存在于神话中。不然，天才跌落，就会是我们众人的过错。

　　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：快刀三侠(ID：iyqkpd)